十、逃离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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桥,等不来自己,会不会也很失落?

但该来的,总是躲不过。红袖贪恋地看了一眼那长桥,站起身,道:“走吧。”

红袖神情倨傲,步履坚定,小厮有些愣住,连忙跟在她身后。来到大厅,已经站满了人,醉仙楼里的高低贵贱的姑娘们都在场。一百多人分在在厅堂角落和楼梯口,姿势各异,表情不一,但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到了大厅中央。

准确地说,是汇聚到了大厅中央的南莺身上。

南莺委顿在地,一身绫罗脏污不堪,头发凌乱,垂下来,遮住了她的表情。

红袖从楼上下来,一路上,姑娘们纷纷侧身,让她走到最靠近南莺的楼梯栏杆处。

“都到齐了?”老鸨拢着袖子,站在南莺身边,环视一圈——看到红袖时,眼睛抽搐了一下,“到齐了就好,来来来,你们都看一下。躺在地上的这个,是什么人?”

老鸨的目光太过可怕,被扫视到的人,都下意思往回缩。没人回答她的话。老鸨干脆指着紫罗,问道:“紫罗,你说,是什么人?”

紫罗左右看看,其余姑娘纷纷躲避,只得硬着头皮道:“是叛徒。”

老鸨摇头,又看向别人。姑娘们拼命想别的答案,又说婊子的,还有说贱货的。问到红袖时,红袖心想反正跳不掉了,昂首道:“她叫南莺,是我们的姐妹。”

不料老鸨却点头,道:“没错,这个坐在地上的,是南莺,是你们的姐妹,是我的女儿。”说着,她走到称南莺为婊子的姑娘面前,狠狠扇下一耳光,接着说,“我在你们身上都是花了心血的,琴棋书画,诗词歌赋,只要你们想学,我都去请先生。有一次,我听到有人在房间里念《北里志》,里面说,‘妓之母,多假母也’。”

红袖略微赧颜——有一阵子,红袖读了不少笔记小说,其中《北里志》最为喜欢。想来是自己看得入神,念出声来,被老鸨听见了。

“但你们也别忘了,《北里志》的下一句,是‘亦妓之衰退者为之’。妈妈我也是从你们这条路上走过来的,”老鸨道,“你们学的东西,我也学过;你们接的客,我也接过。你们的心思,我当年也有。我知道你们一动了心,就想逃出去,想着外面多好啊,郎情妾意,三餐四季。”她的语气猛地加重,“但你们错了,你们一来不知道外面是什么世道,二来不知道男人是什么东西!别看皇朝已定,战火烧不过来,但对我们女人来说,从古至今,一直是乱世。这世道,女人比浮萍不如,比草芥更贱。你们跑出去了,能干嘛,在田里唱曲儿?那些勾引你们的男人,更是靠不住,就是一时偷个腥而已。你们也不是良家妇女,都是被卖过来的,真跟人跑了,等他醒悟过来,想起你们身上压过多少男人,还会把你们放在心上?”

一番话说完,大厅里鸦雀无声。好些姑娘都低下了头。在大厅围观的男人都抱着手臂,脸上笑盈盈的。红袖留意到,龟公老秦旁边坐着一个男人,鼠眉鼠眼,贪婪地看着四周衣衫轻薄的姑娘们——正是之前送她和南莺去营地的马车车夫。

老鸨伸出手,指着周围的小厮杂役们,骂道:“你们笑个屁啊,这世道就算是男人的世道,也轮不到你们这些个不男不女的人!”

顿了顿,老鸨继续道:“但幸好,还有这块地方庇佑着你们。青楼不仅仅是销金窟啊,是我们这些被抛弃的人的家啊,没有这醉仙楼,你们中有多少人都死了!青楼的规矩从来不是乱立的,你们之前有人出门,我都会派人在后面悄悄跟着。谁要忘恩负义,私自逃走,绝不能轻饶,免得你们以后还往这火坑里跳!南莺这丫头,就是刚刚逃走被抓回来的,她肯定是轻饶不了,帮她逃走的人,不管是花魁还是最下等,也得受罚!”

这几乎就是直接冲着红袖说的了。红袖已经能感受到上百道目光向自己汇聚过来,这些目光是有温度的,聚在一起,刺破衣服烧灼皮肤。但她微微抬起下巴,径自看向南莺,对她们的目光浑然不觉。

老鸨朝龟公老秦招了招手,老秦会意,推了推车夫。车夫站起身,走到大厅中央。

“那天,你是不是看到了两个人去的?”

车夫点头如捣蒜,道:“是啊。两个姑娘,都挺漂亮。”

老鸨伸手一指南莺,问:“其中一个,是她吧?”

车夫看着南莺,舔了下嘴唇,道:“是这个小姑娘。我跑来跟你说,她沿着河跑了,你还不信……”

“另一个人也在这间屋子里,”老鸨没搭理他,“把她找出来。”

车夫笑嘻嘻点头,却不动身,只看着老鸨。

老鸨冷哼一声,掏出十两银子。车夫连忙伸出两只沾满油污的手,捧在老鸨面前,老鸨皱眉,把银子丢过去。车夫一下没接住,银子在众人的眼光中,掉在地上,跳了几下。车夫捡起来,不顾上面的灰尘,用牙咬了咬,脸上顿时笑开了花。

收了钱,他环顾一周,对老鸨说:“有点看不清,我上前看看?”

老鸨点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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