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章 真是蠢得别致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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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清晨。

天色刚蒙蒙亮,晨雾尚未散尽。

凤仪宫朱红宫门紧闭,只有两个当值的小太监垂手侍立。

一道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身影,缓缓出现在了宫道尽头。

是薇贵人宋时薇。

宋时薇未施粉黛,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杏黄色宫装,发髻简单挽起,只簪了一根素金簪子。

她脸色苍白,眼下乌青,嘴唇干燥起皮,一副饱受磋磨的模样。

她一步步走来,脚步虚浮踉跄。

离凤仪宫殿门尚有十余丈远时,她跪了下去,一步一叩首。

用最卑微虔诚的姿态,向着凤仪宫门前挪去。

额头磕在坚硬的青石板上,发出令人牙酸的沉闷声响。

不过几下,光洁额头上就已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痕,隐隐渗出血丝。

值守太监何时见过这等阵仗,一时间面面相觑,不知该拦还是该报。

宋时薇终于挪到了凤仪宫门前。

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的藏春,这才敢上前,颤抖着伸手想要搀扶她起身。

宋时薇却一把推开藏春的手,借着力道,又直挺挺跪了下去。

“罪妾宋氏时薇,求见皇后娘娘!”

宋时薇声音哽咽,却努力拔高,力争能够穿透宫门:

“罪妾无能,管教无方,致使身边宫婢心生妄念,竟欲行背主求荣之事,罪该万死!”

守卫宫门的两个小太监面面相觑。

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。

宋时薇仿若未觉,继续声泪俱下的控诉。

字字句句,却精准地往皇后此刻心中最痛处戳:

“罪妾自知愚钝,昔日殿前失仪,早已失却圣心,本不该有半分痴心妄想!”

“只求在这雨花阁中安静度日,了此残生……”

“可罪妾那妹妹婉充容,自获得圣宠,晋位永和宫主位后,便……便屡屡相逼!”

“讥讽罪妾无能,嘲笑罪妾失宠,甚至……甚至暗示内务府的宫人克扣雨花阁的分例……”

“冬日炭火不足,夏日冰例全无……”

她哭得肩膀颤抖,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,“罪妾百口莫辩,终日惶恐不安,如履薄冰……”

“这起子背主的奴婢,定是见罪妾失势,永和宫势大,又被婉充容许以重利,或是被其胁迫,这才鬼迷心窍,生出这背主之心!”

“罪妾察觉后,已是心惊胆战,夜不能寐!”

“就怕……就怕哪一天夜里,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去了……连个申冤的地方都没有!”

“思来想去,这后宫之中,唯有皇后娘娘您公正严明,仁厚慈爱!”

她重重叩首,额头抵在青石板上:

“罪妾今日冒死前来,一是向娘娘请罪,罪妾管教不善,致使宫闱生乱,愿领娘娘任何责罚,绝无怨言!”

“二是恳求娘娘垂怜!”

她再次重重叩首,“求娘娘看在宋家满门忠君体国的份上,给罪妾一份庇护,给罪妾一个侍奉天颜,为家族略尽绵力的机会吧!”

“罪妾愿为娘娘当牛做马,以报娘娘恩德!”

凄楚的哭声在空旷的宫门前回荡。

宋时薇将一个被得宠便露出“小人嘴脸”的妹妹欺压,走投无路,只能向中宫寻求庇护的可怜姐姐形象,演绎得淋漓尽致。

而按照她刚入宫请安时,就敢当着皇后娘娘的面,当着众嫔妃的面就对宋晚凝犀利出声,

今日她在这凤仪宫殿门前这状似走投无路,而选择破釜沉舟的举动,便显得顺理成章,毫不突兀了。

想必是受了天大的委屈,这才忍无可忍。

凤仪宫内。

早有机灵的宫女将宫门外情形,一字不落地回禀了进去。

皇后姜氏正端坐在妆匮前,对镜描眉。

听着小宫女的回禀,手上动作一顿。

镜中,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,原本积郁的阴霾逐渐散去,露出了这两日以来的第一分笑意,更多的是嘲讽。

宋时薇?

那个在初次侍寝之夜,因为睡得香甜而被陛下厌弃的蠢笨女人,也敢来投诚,寻求她的庇护?

还自以为聪明地带了个“背主”的宫女,来做投名状。

当真是蠢得别致。

不过……

姜氏放下眉笔。

这后宫里头,有时候,蠢一点,反而让人放心。

再者,宋时薇控诉的,正是那个十五夜抢走陛下的亲妹妹婉充容!

“让她在外头跪着,不必理会。”

“是,娘娘。”宫女心领神会,悄无声息地退下。

皇后重新拿起眉笔,仔细描画着那对凤目之眉,嘴角噙着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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