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84章 染坊怨影:林琋的靛蓝绝杀(2 / 2)
“乾隆四十七年,六月初六。”井里的身影突然开口,声音像染布锤敲在石板上,沉闷而压抑,“掌柜说我偷了佛青秘方,把我绑在井边,一刀刀割我的肉,混着靛蓝倒进井里……他说这样染出的布,颜色能浸透魂魄……”
随着他的诉说,所有染缸里的靛蓝液体都开始沸腾,泡沫中浮出无数块蓝布,布上的人脸纷纷睁开眼睛,朝着林琋伸出手。院子里的蓝渍汇成个巨大的漩涡,漩涡中心的青石板裂开,露出底下的地基——地基里埋着十几具骨架,骨头都被染成了靛蓝色,关节处缠着蓝布条,像被精心捆绑的布匹。
“他早就断子绝孙了!”林琋的声音穿透雨幕,“你偷的佛青秘方,后来被你儿子带出了古镇,现在成了非遗技艺,你当年的反抗,不是偷,是救!”
她从背包里取出本泛黄的账簿,是从县档案馆找到的,上面记载着“染匠阿蓝 首创草木染法 免生人血祭”,账簿最后一页贴着张老照片,穿现代服饰的年轻人举着块靛蓝布,布上的花纹和井里身影手臂上的纹路一模一样。
照片刚靠近浸布井,喷涌的井水突然停住,巨大的蓝布在空中凝固,随后迅速褪色,化作普通的白布,飘落在染缸里。井里的身影看着照片,靛蓝色的眼睛里流下两行清水,落在井台上,冲开了层蓝渍,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石板。
“我儿子……他没忘了我……”身影的声音带着哭腔,埋在淤泥里的半个身子渐渐变得透明,与那些蓝布上的人脸重合在一起。随着他们的消散,所有染缸里的靛蓝液体都褪去颜色,变成清水,里面的手影也化作泡沫,轻轻破裂。
林琋帮着阿武将老李从染缸里抬出来时,他身上的靛蓝色正慢慢消退,露出原本的肤色,只是皮肤依旧冰凉,像刚从井里捞出来。阿武裤脚上的蓝渍也停止了蔓延,只是留下淡淡的青痕,像块洗不掉的胎记。
离开染坊时,雨已经停了,月光从云缝里钻出来,给染坊的白墙镀上了一层银辉。几个早起的染匠在巷口晾晒布匹,素白的棉布在风中飘动,像无数只自由的鸟,再也没有一丝靛蓝色的阴翳。
“林小姐,这染坊……”阿武看着紧闭的大门,有些不舍。
“让它歇着吧。”林琋将斩布刀收好,“等什么时候阳光能把靛蓝彻底晒褪色,再打开也不迟。”
驱车穿过古镇的雨巷,青石板路上的水洼映着月光,像散落的银镜。林琋知道,老染坊的故事结束了,但江南的烟雨里,或许还有更多这样的靛蓝——它们沉淀着执念,浸染着痛苦,等待着被人用阳光晒透,被人温柔地漂洗去那层凝固了太久的蓝。
手机在副驾上震动,是灵异局发来的新案件:“西部一座废弃的银矿,每到月圆夜,矿道里就会传出敲打声,矿工的工具会自己移动,接触过工具的人,手心会出现银色的纹路,最后整个人都会变成银像,立在矿道深处……”
林琋点开案件资料里的照片,矿道深处立着排银像,面目栩栩如生,眼睛的位置却空着,黑洞里积着银色的矿粉,像凝固的眼泪。她摸了摸口袋里的褪色符,符纸的粗糙感让人心安——这世间的执念,或许就像染透的布匹,看似无法褪去,实则只是缺一场能洗净一切的雨。
公路两旁的稻田泛着金黄色的光,在月光下像铺了层碎金。林琋转动方向盘,朝着西部的方向驶去,后视镜里的古镇越来越远,像块被雨水洗过的靛蓝布,最终消失在夜色里。而她的旅程,还在继续,在时光的染池里,漂洗着那些被遗忘的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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