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6章 岁暖新章(1 / 4)
冬雪是踩着腊梅的香来的。
一夜之间,老槐树的枝桠就裹上了层白绒,像给光秃秃的枝干裹了件素净的棉袍。
院里的竹筛早就支在了廊下,筛子里摊着秋末收的干槐花,经了冬阳晒着,泛出浅淡的米黄色,风一吹,就飘来缕清苦又清甜的香。
小侄子裹着件枣红色的厚棉袄,棉鞋踩在积雪上“咯吱咯吱”
响,蹲在竹筛旁,小手指头捏着片干槐花,数得格外认真:“一、二、三……姑姑,这朵槐花有六片瓣呢!
比上次张奶奶给的糖糕花瓣还多!”
话音刚落,他忽然直起身子,小胳膊指向巷口,棉帽上的绒球跟着晃:“姑姑你看!
是邮递员叔叔!
他踩着雪来啦!”
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,巷口的老石桥上,邮差穿着藏青色的制服,脚上套着防滑的草绳,手里捧着个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,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这边走。
积雪沾了他的裤脚,冻成了层白霜,可他怀里的信封却护得严实,像是怕沾了半点雪星子。
“老槐树下的信!”
邮差走到院门口,跺了跺脚上的雪,笑着把信封递过来,“封面画了只小木雁,猜着是你们家的,特意绕过来送。”
我接过来一摸,信封边角还带着点雪后的凉,封面“老槐树下亲启”
几个字写得娟秀,右下角那只小木雁画得格外传神,翅膀上还勾了道浅黄的纹——竟是镇上文化馆的笔迹。
母亲听见动静,从屋里端着铜盆出来,盆里是刚化好的温水,招呼邮差:“快进来烤烤火,喝碗热糖水再走!”
邮差摆了摆手,又跺了跺雪:“不了不了,还有好几封信要送,你们快拆信看看,许是好事呢!”
说着便转身往巷外走,草绳踩在雪地上的声响,渐渐融进了巷尾的寂静里。
小侄子早就等不及了,踮着脚要抢信封:“姑姑快拆!
快拆!
是不是跟我们的画有关?”
我拆开牛皮纸封口,里面先掉出张照片,照片上是镇上文化馆的展厅,孩子们的“等雁图”
挂在最显眼的雪白展墙上,画下面围了好些人,有戴老花镜的老人,有举着手机拍照的年轻人,还有凑在画前叽叽喳喳的孩子。
照片边角印着行墨色小字:“特邀‘四季图’作者及‘等雁图’小创作者,于来年春日槐花开时,赴馆举办‘老槐树的约定’主题画展。”
“是邀请函!”
我把里面的粉色邀请函抽出来,上面印着烫金的花纹,写着画展的时间、地点,末尾还盖了文化馆的红印章,“开春真的要办画展啦!”
母亲凑过来看,手里的铜盆都忘了放,指腹摸着邀请函上的字,笑出了满脸皱纹:“可不是好事嘛!
快把你爸叫回来,再去巷口跟张叔说一声!
今天煮甜酒汤圆,蒸两笼槐花糕,再把去年晒的柿饼拿出来,咱们提前给这喜事暖个场!”
小侄子早提着棉袄下摆跑了出去,嘴里喊着“办画展啦!
我们的画要去镇上展览啦!”
,棉鞋踩在雪地上的声响,混着他的笑声,飘得满巷都是。
父亲从田里回来时,棉帽上还沾着雪,听了消息,当即就去院里翻出那把旧扫帚,把老槐树下的雪扫出片干净的空地:“开春办画展,得把院里的小木雁好好擦擦,到时候带去展厅,让大伙儿也看看咱们的约定!”
隔天清晨,院门口的旧木门“吱呀”
一声响,城里亲家竟提着个沉甸甸的木盒来了。
她裹着件米白色的羽绒服,围巾上还沾着路上的雪,一进门就笑着把木盒递过来:“听说要办画展,我连夜收拾了些东西,赶早班车过来的。”
打开木盒,里面铺着浅灰色的绒布,放着套崭新的绘画工具——几支不同型号的毛笔,一叠半生熟的宣纸,还有盒磨得细腻的矿物颜料,红的像院里的石榴花,黄的像槐叶的秋光。
最底下是本厚厚的写本,封面上用烫金字体写着“老槐树下的四季故事”
,边角还缀着个小小的木雁挂饰。
“我这阵子翻了家里的老相册,”
她翻开写本,纸页间夹着几张泛黄的老照片,写本上画满了草稿,线条细腻又温暖,“你看这张,是春天摘槐花的场景,婶子踮着脚够枝头,袖子卷到胳膊肘,张叔举着竹篮在下面接,篮子里已经装了小半篮槐花,还沾着露水呢;还有这张,夏天孩子们在槐树下写作业,小桌子是用旧木板拼的,上面放着母亲做的绿豆汤,碗边还爬着只小蚂蚁;最底下这张,是冬天你父亲挂红灯笼,踩着梯子,手里举着灯笼,母亲在下面扶着梯子,灯笼的穗子飘得老高。”
她指着草稿上的细节,眼里闪着光:“等开春办画展,咱们就把这些故事都画成完整的画,再配上文字,让来看展的人,不光能看到画,还能知道每幅画背后的事,知道这棵老槐树藏着的暖。”
母亲端来刚煮好的甜酒汤圆,盛在粗瓷碗里,冒着暖暖的热气:“正好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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