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9章 蒲公英(3 / 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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轮车的老奶奶兜住了。

车斗里装着半筐青杏,是她在城郊果园摘的,筐沿贴着张纸条:“尝一个,不甜不要钱。”

路过公交站时,她给等车的学生递了颗杏:“我孙子也上高中,说你们总饿肚子。”

学生咬着杏,把座位让给了旁边的老人,老人坐下时,从布包里掏出块手帕,给学生擦了擦嘴角的杏汁:“这帕子是我孙女绣的,你看这朵小莲花,像不像刚才那姑娘花店门口的?”

三轮车拐进胡同口,老奶奶停在修鞋摊前,给修鞋师傅递了颗杏:“老张,你儿媳妇生了吧?这杏败火。”

师傅正给一双旧皮鞋钉掌,抬头时眼里闪着光:“生了个大胖小子,昨天你送的红糖还没喝完呢。”

他把修好的鞋往鞋盒里装,盒底垫着张旧报纸,上面有篇报道,说十年前有个姑娘在暴雨天守着被淹的鞋摊,帮陌生人数着被冲走的鞋钉。

绒毛落在报纸的字缝里,忽然现那姑娘的眉眼,和花店的麻花辫姑娘有几分像。

傍晚的霞光把天空染成蜜色,绒毛被归巢的鸽子带着往公园飞。

鸽子落在长椅上,啄食一个老爷爷撒的谷粒。

老爷爷的收音机里正放着戏曲,旁边坐着个戴助听器的老奶奶,他便把音量调大些,凑在她耳边说:“这出戏,当年你总拉着我来看。”

老奶奶笑着点头,从布兜里掏出块绿豆糕,是她孙女中午送来的:“你牙口不好,这个软。”

绿豆糕的碎屑掉在地上,引来了几只蚂蚁,绒毛看着蚂蚁搬着碎屑往草丛里爬,草丛里藏着个玻璃罐,罐口用布封着,是孩子们埋下的“秘密”

——里面有颗掉漆的纽扣、半块橡皮,还有张纸条,写着“我们约定,每天给流浪猫喂一次粮”

天黑透时,绒毛被路灯的光晕托着往回飞。

路过居民楼的阳台,看见有户人家的窗户没关严,飘出阵阵饭香。

厨房里,爸爸正笨拙地给孩子煎蛋,油星溅在胳膊上也不躲,妈妈从身后递过锅铲:“昨天你加班,孩子非要等你回来才吃晚饭,说爸爸煎的蛋有星星。”

孩子趴在门框上笑,手里举着颗星星贴纸,是幼儿园老师奖励的,说他今天帮小朋友捡了掉落的积木。

贴纸的反光落在煎蛋上,真的像落了颗会光的星子。

风突然转向,把绒毛吹向医院的住院部。

三楼的病房里,一个穿病号服的阿姨正给窗外的绿萝浇水,护士推门进来,手里拿着个苹果:“楼下水果店的老板送的,说你上次帮他看店,替他给忘带钱的顾客垫了水果钱。”

阿姨笑着接苹果,指了指床头柜上的相册:“你看这张照片,是我女儿小时候,在公园捡垃圾换糖吃,说要攒钱给我买围巾。”

相册里夹着张糖纸,和当年林溪卡套上的图案一模一样,边缘已经磨得白,却在月光下泛着温柔的光。

深夜的风带着凉意,绒毛终于快要抵达善星的光晕。

它路过国际空间站时,看见一个穿蓝色航天服的宇航员正对着星图记录数据,屏幕上善星的旁边,又多了几个新标记:“2o24年,地球,菜市场的野草莓”

“2o24年,地球,幼儿园的星星贴纸”

宇航员的笔记本上贴着张便签,是他女儿画的全家福,画里的太阳长着笑脸,像极了林溪便利贴上的表情。

绒毛飞进善星的光芒里时,正好撞见那颗调皮的星子。

星子绕着它转了三圈,像是在欢迎新伙伴。

周围的光点里,正播放着无数个正在生的故事:山区的老师背着学生蹚过溪水,溪水映着他磨破的鞋底;雪地里的环卫工接过路人递的热奶茶,杯壁上的水珠滴在雪地上,融出个小小的坑;暴雨中的外卖员把伞留给了路边的流浪狗,自己淋着雨跑向送餐地址……这些故事像电影胶片,在善星周围缓缓转动,每帧画面里都有光在流动。

而在地球的老楼里,那株蒲公英又结出了新的绒毛。

深夜加班的年轻人摸黑上楼,感应灯亮起时,现楼梯上放着双棉拖鞋,是对门的奶奶留的,鞋边上绣着朵蒲公英,针脚歪歪扭扭,却看得人心里暖。

年轻人换鞋时,风从窗户缝钻进来,吹起朵新的绒毛,它打着旋儿飞过年轻人的肩头,飞过亮着灯的窗户,飞过楼下便利店的招牌——招牌上的“24小时营业”

几个字,在夜色里格外醒目,就像无数个平凡的日子里,那些默默亮着的灯,那些未曾言说的善意,都在以自己的方式,把温暖往更远的地方送。

或许善星从不是一颗固定的星,而是所有善意的总和。

就像林溪埋下的时间胶囊,从来装的不是过去,而是未来——是快递员的保温桶,是菜市场的野草莓,是幼儿园的贴纸,是你我某天顺手帮陌生人扶的一把伞。

这些碎片在宇宙里流浪,最后总会聚成光,照亮某条深夜的楼道,某条陌生的街,某颗等待温暖的心。

而那朵刚起飞的蒲公英绒毛,正带着老楼里新长出的嫩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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