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7章 献捷宴下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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杯,为陛下贺,为大宋贺。”

“准了。”

皇帝抬眼望向太子,梁冠的旒珠擦过蟠龙柱,将淑妃袖底渗出的湿痕映得明明灭灭。

皇帝指尖叩响龙椅扶手上的血玉,声音里浸着不易察觉的喟叹,“淑妃有心了。”

小白听闻此言,素白诰命披帛下的指尖骤然收紧。

当淑妃捧着酒盏缓步靠近时,一缕极淡的辛香钻入鼻腔——那气味混着龙脑香与焦苦草木气,细辨之下竟藏着端午时节驱蛇的雄黄气息。

她下意识后撤半步,素白裙角扫过金砖时,腕间玉镯撞出清越的响。

“许大夫、许夫人。”

淑妃的声音透着不易觉察的颤抖,明黄凤袍的袖笼下,那方洒金鲛绡帕已被攥成血团,“本宫替陛下敬你二人一杯,聊表心意。”

酒盏递出的刹那,她鬓边点翠凤钗的珍珠流苏狠狠砸在额角。

小白望着盏中晃荡的酒液,喉间突然泛起腥甜。

可碍于满朝文武的目光,她只能接过酒盏,指尖触到杯壁时,那股辛辣味混着腐草腥气,恰似二十年前端午龙舟宴上,姐夫递来的那碗经法海炼化的雄黄酒。

她下意识后撤半步,广袖下的指尖已掐住腕间珊瑚珠串,却在触到仕林担忧的目光时,将那声惊呼咽回喉间。

“白夫人今日身子不适”

玲儿猛地上前,绯红凤袍扫过淑妃的裙角,“不如让儿臣代饮”

“安阳!”

淑妃突然拔高声音,推开玲儿的手时。

她望着女儿藏在髻中的桃木簪,想起临走前黑雾的威胁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“此刻便护着许夫人传出去,是要失了皇家体统。”

“既是陛下恩典,小女子不敢推辞。”

小白将酒盏举至唇边,余光瞥见淑妃袖中那道蜿蜒的血痕——那是今早被赤绳划伤的印记,此刻正随着她的心跳泛着微光。

酒液入喉的刹那,一股清凉之气顺着经脉直抵丹田,非但没有预想中的灼痛,反而让连日来因忧心仕林而淤塞的气血通畅不少。

淑妃僵在原地,望着小白素白的喉间滚动,那盏混着雄黄的御酒竟被她安然饮尽。

殿内烛火突然爆出灯花,将她鬓边点翠凤钗的珍珠流苏照得透亮——那珠子上凝着的并非露水,而是冷汗,十八年前那夜的记忆碎片如潮翻涌。

她下意识望向玲儿——女儿绯红凤袍的广袖正轻轻颤抖,鬓边桃木簪的珍珠流苏扫过眉间红痕。

淑妃喉头猛地一紧,想起黑雾临走前那句“那祸就要落在娘娘和安阳公主身上了”

,指甲狠狠掐进了掌心,她顿感心悸涌上心头。

“许夫人海量……”

淑妃的声线颤如冰棱碰撞,明黄凤袍的十二幅博带扫过金砖时,残酒在地面洇出蜿蜒的暗纹。

“陛下臣妾……臣妾不胜酒力,忽感心悸,先行告退。”

她踉跄转身的刹那,鬓边银线被暮色镀上金色,那支点翠凤钗斜坠时,簪头点翠撞在金砖上迸出清响,珍珠流苏如碎玉般滚落,在青砖上划出半圈粼粼的光弧。

“去吧。”

皇帝的声音混着编钟余韵,指节无意识摩挲着血玉上蜿蜒的纹路,“传朕口谕,着太医院好生伺候淑妃。”

淑妃几乎是逃似的转身,十二幅褒衣博带在身后甩出凌乱的弧度。

路过玲儿身侧时,她瞥见女儿藏在髻里的桃木簪正剧烈颤动,珍珠流苏上凝着的水光,像极了十八年前自己被掳走时,檐角落下的晨露。

铅云终于漫过殿顶,将大庆殿的琉璃瓦染成墨色。

皇帝望着阶下众人因天色突变而微乱的身影,苍老的指节抚过颔下三绺墨髯,嘴角那抹耐人寻味的笑意终于扩至眼底。

远处飞檐斗拱的阴影里,乌古论攥着的黑陶茶盏骤然炸裂。

滚烫的茶水混着碎瓷溅上檐角铜铃,叮咚声里迸出暗紫色的火星——他凝在半空的鬼面陡然扭曲,眼瞳里映着殿内淑妃踉跄退下的身影,那明黄凤袍扫过的砖面,残酒竟未泛起半分白蛇现形的磷光。

“好个荡妇!”

黑雾在斗拱间翻涌,赤绳斗篷上的血丝如活物般扭动,“死到临头,还敢耍把戏!”

他猛地捏碎最后一块瓷片,指缝间渗出的黑血滴在瓦片上,竟将千年琉璃烧出蚀痕,“既然你不惧就休要怪我不讲情面!”

铅灰色云翳恰在此刻漫过殿顶,将他扭曲的鬼影投在金砖地面。

远处传来淑妃登辇的环佩声,他望着那明黄仪仗消失在角门,枯槁的指节从斗篷里捻出青白逆鳞:“十八年前的旧账,就趁着这献捷宴的浑水,一并清算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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