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4章 人间烟火气(1 / 2)
王月生感觉老孔家给自己节外生枝搞出的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,那边犹太人本杰明该到广州了,正以为自己只落后两三天路程,在中国两广的地界上跋涉呢。得赶紧过去了。于是,找了个借口,向孔家和埃塔、贝亚告辞,言明会尽快回来落实合作事宜,离开了威尼斯。其实就是脱离孔家耳目后,转身又回到自己之前在威尼斯上岸的地方,趁夜色潜回淘气乐岛上的约柜仓库,肉身穿到广州的秘密仓库。
王月生也是好几年没有来此时空的广州了。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宽阔的珠江,此时称“省河”或“粤江”,它远比后世浑浊得多,呈现出一种厚重的土黄色。江面上是令人惊叹的繁忙:大小不一的木船、帆船、舢板穿梭如织,密密麻麻。高耸的“大眼鸡”帆船(一种大型帆船)缓缓移动,小艇灵活地在缝隙中穿行。疍家人的“住家艇”紧挨着岸边,船篷上晾晒着衣物,炊烟袅袅升起。几艘冒着黑烟的外国蒸汽火轮(可能是太古、怡和洋行的)显得格格不入,傲慢地鸣着汽笛,推开挡路的木船,驶向沙面租界方向的白鹅潭。
岸上是迷宫般的西关和老城区。建筑是典型的岭南风格:青砖灰瓦的连绵屋宇,狭窄弯曲的麻石街巷(石板路)被岁月磨得光滑。高耸的锅耳墙(防火山墙)起伏连绵。西关大屋的趟栊门半开半掩,露出幽深的天井。骑楼街已初具规模,尤其在商业区,如上下九、十三行一带,底层商铺林立,二层以上住人,行人可在廊下避雨遮阳。
街上人流如潮,但衣着色彩远不如后世鲜艳。大部分男性穿着深色或土色的粗布短褂,宽大的裤子,脚踩木屐或草鞋,留着辫子,有些已显稀疏。女性多穿素色或暗花的大襟衫(衫裤),裹着“三寸金莲”小脚,步履蹒跚。人力黄包车夫拉着乘客在人群中奔跑吆喝,轿夫抬着轿子艰难穿行,里面可能是官员、富商或女眷。挑着沉重货物的“咕喱”(苦力)佝偻着背,喊着号子。剃头挑子、小吃摊、算命摊在路边一字排开。
商铺招牌大多是繁体汉字,间或有英文标识,尤其在沙面附近或洋行商号。老字号茶楼如陶陶居、莲香楼门口热气腾腾。十三行地区虽不如鼎盛时期,但仍有商行忙碌的痕迹,也能看到一些西洋风格的小楼。远处,圣心大教堂(石室)的双塔哥特式尖顶在低矮的城区中异常突兀,是那个时代殖民与宗教输入的鲜明标志。城墙依然存在,但部分已显颓败,城门处人流车马汇聚。
站在同福西路与宝华路的交叉口,阳光正穿过骑楼廊棚的雕花木窗,在青石板路上投下细碎的金斑。眼前的景象像一幅被岁月揉皱的广绣。
左侧是三层高的「大新公司」骑楼,米黄色墙面爬满灰塑脊饰,麒麟口衔铜钱,凤凰尾羽沾着雨痕,二楼橱窗摆着英国进口的留声机,喇叭口蒙着薄尘,标签上印着「1900年新货」;右侧是西关大屋的镬耳墙,青砖墙缝里钻出几株野姜花,朱漆木门挂着「长命富贵」的铜门环,门楣悬着「荣记绸缎庄」的鎏金招牌,楷书笔画被风雨磨得发亮。
穿香云纱短衫的疍家女挑着竹篮走过,竹篮里堆着刚剥的鲜蚝,咸腥的水痕渗进藤编提手;戴瓜皮帽的买办夹着黑皮包,皮包上钉着「汇丰银行」的铜牌,正与戴礼帽的英国商人用粤语夹英语讨价还价;梳着大松辫的童养媳拎着铝制饭盒,饭盒盖沿沾着芝麻香,紧跟在她身后的老妪用竹杖敲着青石板,骂她「脚步轻些——当心踩了老爷的轿」。
街角卖「飞机榄」的小贩支着木架,玻璃罐里的榄子泛着琥珀色,罐身贴着「上海「冠生园」监制」的红纸;邮局的绿邮箱上钉着「大清邮政」的木牌,旁边站着穿制服的邮差,自行车后架绑着油纸包,封口处盖着「广州城厢」的朱红大印。
看到飞机榄三字,王月生一愣,仔细确认后,发现自己确实在1900年的时空。可是,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架飞机不是要到1903年12月17日才首次成功飞行吗?怎么此时广州就有飞机二字了?难道这里被其他的时空旅行者扰动过?
他凑到小贩处,买了一小包,然后开始跟小贩聊了起来。飞机榄,其实是广式蜜饯的老传统。本质是糖渍橄榄,属于广式蜜饯的一种。它的制作工艺很传统:选新鲜橄榄,多为“油橄枰”,果肉厚实、味道回甘,用盐水浸泡去涩,再以红糖、蜂蜜熬煮数小时,最后晾晒至半干。成品的橄榄呈深褐色,咬开后外层是晶亮的糖霜,内里果肉软而不烂,带着橄榄本身的清香和蜜渍的甜,是老广们解腻的「零嘴王者」。橄榄蜜饯在清代广州已流行——屈大均《广东新语》里就提到过「橄榄蜜渍,甘香耐嚼」。到了清末,随着骑楼商业街的兴起(同福路、宝华路一带),街头小贩把蜜饯装在玻璃罐里摆摊,既方便保存又能吸引路人。飞机榄因价格便宜(一颗几分钱)、口感讨喜,成了小孩和劳工的「解馋刚需」。在1900年的广州街头,它常被装在玻璃罐或陶瓮里,摆在小贩的木架上叫卖。小贩会用竹夹夹起一颗,吹凉了递给客人——毕竟刚熬好的飞机榄太烫,直接吃容易烫嘴。
至于飞机二字,倒是跟莱特兄弟的发明和人类最初的那些奇形怪状的飞行器无关,是当时的人对「空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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