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2章 自我反省与鬼门关隧道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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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铅字。

帐篷外,十名越南童工正用砂纸打磨花岗岩样本,指尖渗出的血把石料染成淡粉色。

不远处,阿尔及利亚裔监工哈桑挥舞着浸盐牛筋鞭,鞭梢在湿热空气中炸出蛇信般的嘶鸣。他用法语混杂越南俚语咒骂:“快挖!你们这些蛆虫!”鞭梢甩过,劳工后背绽开血肉沟壑,惨叫声惊飞一群黑颈鹳。哈桑的皮靴后跟嵌着铁钉,专用于踢踹劳工膝盖,他赌赢过二十次“谁能扛住三脚不跪下”。三十名中国劳工拖着铁镐在渗水的隧道里爬行,镐头砸向岩壁时溅起的不是火星,而是暗红色的泥浆——上周塌方留下的血肉早已与红土融为一体。

一名广西劳工因疟疾颤抖着跪倒,哈桑踩住他的脖颈,将半块发霉面包扔进泥坑:“吃吧,吃饱了才有力气去见阎王。”

外籍兵团上尉莱诺坐在柚木遮阳棚下,用柯尔特转轮手枪瞄准劳工们的脚踝。“赌十个皮阿斯特,这次我能打断铁链。”子弹穿透一名潮州少年左腿的镣铐,钢片迸射扎进他的眼窝。莱诺的副官举杯大笑:“您该去巴黎马戏团表演射击!”

北圻驻军退役下士让·杜邦(JeanDupont)的军靴永远沾着血痂,左耳缺了半块——那是去年用铁镐砸死逃跑劳工时崩飞的。他发明了“活体路标”,将抓到的偷懒者绑在爆破点旁,对士兵们吆喝:“看好了!这就是拖延工期的代价!”但他脖颈上永远挂着十字架,每晚入睡前都会画十字,念叨着:“主啊,赐我铁鞭,让我抽醒这些懒鬼!”他发明了“饥饿疗法”,每天仅发半斤掺沙的糙米,却要求劳工扛动百公斤枕木。当越南工人饿晕时,杜邦揪着他的头发灌下掺尿的米汤:“喝!法属印度支那的铁轨要用你们的骨头来淬火!”

二等兵皮埃尔每天擦拭步枪12遍,枪托上刻着母亲临终前的诅咒:“去东方当炮灰吧!”他厌恶炸药味,却更痛恨越南劳工偷藏的槟榔——嚼碎的红色果肉粘在他军装上,像“亚洲人的血渍”。皮埃尔曾偷偷给饿晕的劳工塞半块面包,却被杜邦当众扇耳光:“你想让黄祸传染给法兰西战士?”从此他学会用枪托砸向任何“多管闲事”的同僚。

三百米外的山崖上,四具试图逃跑的劳工尸体被铁钩悬挂示众,乌鸦啄食内脏,蛆虫爬满眼眶。下士皮埃尔在日记里写:“今天处决了两个偷水贼,节省了半升净水。”他所谓的“偷水贼”,不过是两个用芭蕉叶接雨水的云南少年。夜里,士兵们用刺刀逼着越南少女清洗他们长满热带溃疡的小腿,惨叫与淫笑混着山魈的啼哭,成了鬼门关的夜祷。

隧道口蒸腾着硫磺与腐殖质混杂的刺鼻气息,岩壁上渗出的地下水裹挟着红土,将劳工的麻布裤腿染成铁锈色。油灯在潮湿空气中忽明忽暗。隧道深处,越南劳工阿阮的背篓里装满碎石,指甲缝渗出的血混着泥浆滴落铁轨,他的左脚被监工踢断的竹刺扎穿,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。广东劳工陈阿贵肩扛两百斤钢轨,脚踝被竹篾绳磨出白骨。他哼着客家山歌:“过番谣”,直到咳出半片带血的肺叶。

越南老汉阮文成在塌方中失去双腿,监工命他趴在隧道口计数通行车辆。蛆虫在他眼眶里筑巢,却仍能机械地喊出:“第……三百……零九车……”四川劳工王小满饿极吞食观音土,腹部胀如战鼓。临死前他用石块在岩壁刻下“回家”,最后一笔被渗水冲成血沟。前天广东的老张被落石砸碎头颅,尸体被草席一卷丢进“万人坑”,雨季的钩端螺旋体病让尸体长出荧光绿霉斑,法军医官称之为“东方翡翠”。

隧道像一条溃烂的食道,每天吞吐着钢钎、硝化甘油炸药和中国以及越南劳工的性命。

隧道外,某处帐篷内,被从附近村中掠来的越南少女阿琳蜷缩在竹棚角落,衣不蔽体,下身布满污迹,无神的眼睛里浮现出万念俱灰的神色。她的手腕被自己用碎瓷片割,血浸透的草席。草席和她自己,会像以前别的姐妹一样,被扔进焚化炉,灰烬混入第二天浇筑桥墩的水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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