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9章 接到新通知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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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季度电费单比去年少两万七那天,老板来视察,我让电工开亮所有灯,白炽灯管嗡嗡声里,能听见空气流动的轻快节奏。

环保这块骨头最硬。

最初的废水沉淀池就是露天大坑,下雨时泛绿泡沫的污水漫到围墙根。附近村民带着农药瓶来交涉的场景,我至今记得。

他们的胶鞋踩在泥地里咕叽响,裤腿草籽蹭到我裤管,愤怒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脸上。

后来砌了三级过滤池,安装在线监测仪时,技术员调试溅起的水花落在我手背,凉丝丝带着消毒水味,远处烟囱白烟在阳光下散成透明的雾。

\"滤池一百个,不如台账清。\"这是我在车间黑板写的第一句话。

总有人说\"差不多就行\",但我见过因比例不对造成保温弯头不合格,像被砍断的骨头堆在废料区,阳光下闪刺眼寒光。

有次工地验收,工程部的货比合同薄0.3毫米,采购老孙拍着桌子说\"肉眼看不出来\",我用脚往他面前一推,保温管里的发泡机立马就凹下去,他的脸红得像高温灼烧的铁块。

\"省一度电不难,难的是让关灯成为条件反射。\"这话在班组长会说过二十遍。

那年夏天限电,车间突然断电时,发泡车间操作工小王正叼着冰棍检查模具,融化的糖水顺着指缝滴在钢板上,夕阳里拉出金线。

恢复供电后,所有机器启动瞬间,我发现仓库灯还亮着——早上领料工人忘关了。

从那天起,每个开关旁贴了黄色便签,上面是责任人签名,纸张在机器震动中卷了边,却让月电费单数字像退潮般回落。

最得意那句\"环保不是给别人看的,是夜里能睡安稳觉的枕头\"。

除尘器处理装置改造时,有工人说\"花这钱浪费\",老板没表态,让我们去车间帮工。

那天夕阳把所有树影子拉得很长,落在崭新排污管道上,像给钢铁镀了层金边。

红岛老李来交接那天,车间正调试新颗粒机变速箱。他穿熨烫笔挺的夹克,皮鞋在水泥地踩出噔噔响,和周围油污工装形成对比。

\"老王这六年不容易。\"他递烟的手戴着亮闪闪的金表,表链摩擦声让我想起仓库生锈的铁链,\"以后有啥不懂,还得请教你。\"

我看他身后两个年轻人拿平板拍设备,屏幕反光里能看见车间墙上\"精益求精\"四个大字,被阳光照得刺眼。

侯副部长修锅炉那事,像根锈钉子扎在所有人心里。两台八吨锅炉才三年,还在保修期,维修单二十万里,\"特种焊条\"就列了一万。

开会时他唾沫横飞讲\"技改必要性\",我盯着他胸前新换的工牌,照片比本人年轻十岁。

散会后在楼梯间,听见两个维修工对话,一个说\"那锅炉明明就是传感器坏了\",另一个\"嘘\"了一声,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,留下消毒水味慢慢扩散。

赵家兄弟拿到拨款那天,财务室打印机响了一上午。

他们承包的废料处理项目,报价比市场价高三成,合同上却盖着老板的私章。

我去车间巡查,见赵大奎侄子把半车好料往废料堆扔,铁锹撞金属的哐当声里,他哼着跑调的小曲。

有老工人偷偷拽我衣角,说前几天看见赵家兄弟给侯副部长送黑塑料袋装的东西,沉甸甸在后备箱晃悠,关箱时震得车警报都响了。

食堂的包子总带股煤气味,就像这厂子的空气,永远飘着说不清的味道。

我见过凌晨四点的料场,暴雨中抢险的工人,合格产品堆成山时车间主任眼里的光——那比任何报表都真实。

可现在,这些都成了\"过去式\",像我办公桌上那盆仙人掌,六年没换土,却要被挪走。

跟老周喝酒时,他说:\"老板就像放风筝的人,线太紧会断,太松会飞。\"酒瓶碰撞声里,我想起车间那台老颗粒机,启动前总要预热三分钟,就像有些道理,总要撞了南墙才明白。

可私企不是风筝,是实打实的机器,每个零件都得咬合精准才能长远。那些报表后的猫腻,心照不宣的潜规则,像机器里的沙粒,迟早磨坏齿轮。

调离通知下来前几天,我最后检查车间。

防火池的水泛着幽蓝,倒映天花板吊扇,像旋转的罗盘。墙角消防栓上,我当年写的\"隐患险于明火\",字迹被岁月浸得模糊。

门口遇见红岛老李带人来,他笑说:\"老王放心,我一定守好这份家业。\"我看他身后陌生面孔,突然想起刚进厂时自己也这般意气风发,以为修好机器、算清账目,就能让一切正轨。

夜色漫进办公室,我摸抽屉里泛黄的工作日志,六年的数字符号在灯光下浮动。

窗外厂区渐静,只有我的脑海还亮着灯,日记一幕幕在月光里散成雾。

老板说过\"水至清则无鱼\",可鱼太多,水会不会彻底浑浊?私企江湖里,或许从来没有非黑即白,就像车间机油和防锈漆,总要混在一起才能让机器转。

只是我始终不明白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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